【风情】少年游（二十三）——扫地巨阳
在这儿做工的工钱是按天结的。时值黄昏收工，发了半天的钱后，风信仍被清阳真人指示打扫殿中剩下的废物，慕情递给他扫帚簸箕的那一瞬间，他整张脸都黑成了锅底。
慕情却十分愉悦，搬了个板凳坐在一旁，悠闲地看着他忙东忙西，时不时还开口指挥一下，像什么“如此笨拙”“愚蠢不堪”之类的话更是没少说，气得风信真想一扫帚抡过去，但想想他最近多灾多难的，浑身上下全是新伤旧伤，还是没忍心，只好也用什么“你扫地的知识最渊博，你杂役的天赋最高深”之类的话说他。
两人胡乱怼了一气，殿门忽然被推开了，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进来：“道可道，非常道。名可名，非常名……唉？”
妙观拿着一把破扫帚跨过门槛进来，道：“我说我平时用的扫帚怎么不见了？哥哥，你干什么要偷我的扫帚啊。”
慕情面带微笑，回答道：“他喜欢扫地呗。”
风信怒道：“你滚吧！你才喜欢扫地呢。”
妙观却道：“两位哥哥在争什么？扫地不是挺好的吗？”便一边念着道德经，一边认认真真地扫了起来。
两人见状面上有些发烧，纷纷闭了嘴。半晌后，风信走到侧殿的另一边，也开始踏踏实实地打扫起来。又过了一会儿，慕情道：“你注意扫的时候不要东一下西一下，一道道挨着去扫。第一遍去杂物，第二遍去灰尘时再用力。”
风信闷闷地应了一声，便真的照着他所说的去做了，发觉果然容易了很多，不禁道：“原来这玩意也是有讲究的。”
慕情的脸色有些红了，道：“什么叫‘这玩意’，小心我告诉真人你洗衣做饭也是一流！”
“你一天不告状会死啊？”风信气得扔下扫帚就要跟他吵，结果转身一看，妙观居然已经扫到他身后不远处了。心想总不能让一个小女娃那么辛苦，他赶紧又拿起扫帚来，黑着脸闷闷扫地。
整理完整个偏殿后，风信抹了把汗，对妙观道：“你……每天都在这里做事吗？”
妙观捡起他随手扔在地上的扫帚和簸箕，和自己的一起靠墙放好，道：“嗯，我父亲原来是这里的杂役。后来他去世了，我就接了他的工。”
风信道：“很辛苦吧。”慕情却道：“你是清阳真人的弟子吗？”
妙观道：“不幸苦。不是。但是真人很喜欢我，因为我干活勤快干得好。真人欣赏这样的人，比如今天新来的玄真哥哥她就觉得不错。”
慕情闻言，微微地勾了勾嘴角，却很快压住了，不动声色道：“什么？还跟你提了他？真人怎么说的？”
妙观认真想了想，道：“真人说，今天新来的玄真哥哥，干活勤快、手艺好又上心，人聪明能干，一点就通，而且细心谨慎，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漏过。就算是扎个灯这种小事，也比别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。他那样的天分，只要肯学，没有学不会的东西。只可惜……”
慕情脸上得意的神色几乎要压抑不住了，轻笑了一声道：“可惜什么？”
妙观道：“只可惜，有一点心术不正。”
心术不正？
听到最后这四个字时，慕情脸上的笑意如被冻住般瞬间凝固，又极为缓慢、极为艰难地渐渐褪去，整个人的血色也如同笑意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，过了很久之后，恍惚道：“她，她说我什么？”
妙观道：“她没有说你呀。她说的是玄真哥哥。她说玄真哥哥虽是可造之材，但性子敏感多疑，往好里引导可成谋士，往坏里就会成祸害。而且，他这个性子如若不改，等到以后，就会如同堕入无间地狱一般，活在世上没有一天快活，总有烦恼牵绊，终会害人害己。”
风信听不下去了，忍不住道：“妙观，你肯定是听错了，真人才刚刚见到玄真，怎么就能说出……”
“你闭嘴！”慕情打断她，从凳子上站起来，一瘸一拐地跳向她，紧紧攥住她的胳膊，恶狠狠道：“她还说我什么了？”
妙观被他吓了一跳，几乎呆了，但很快反应了过来，有些委屈道：“都说了，没有说你，说的是玄真哥哥。而且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……你掐得我好疼啊。”
慕情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，又把她抓紧了一点，厉声道：“她肯定还说了，她还说什么了？”
妙观坚持道：“我已经都说完了，妙观从来不打诳语。”
慕情铁青着脸说了个“好”字，便要拉着她走，“我现在就去找她对质，你带着我去！”
妙观道：“对不起，这位道友，真人晚课后是不见客的，明天早课之后再去找她吧。”
慕情却冷冷道：“我不管，你现在立刻带我去。”
两人拉拉扯扯半天，慕情毕竟年纪大几岁，很快拖着妙观就到了门口，眼看着妙观就要被门槛绊倒，风信实在看不下去了，一个箭步冲上去，扒开慕情的手，让妙观脱身，接着抓着慕情的领子说：“你给我清醒一点！我看你这副疯魔的样子，是挺像心术不正的！”
慕情被他一骂，不怒反愣，呆了好久之后，轻声道：“果然你也一直觉得我不是好人。我就知道。”
风信反而气了个半死，拉着他道：“怎么就变成‘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好人’，哎呀我真受不了你。赶紧回屋，回屋。回去再跟你算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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虐妹预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