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期瑶草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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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有一天，师父找到我，说，时机终于成熟了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。他一直恨清阳师伯，非要置她于死地才罢休。更何况，我们一直看准了祈福明灯的生意，准备大赚一笔。这回，两件事凑在一起，没有不做的道理。”

　　“清阳师伯一向行事谨慎，我们抓不出她的把柄，于是就挑了妙观做突破口。妙观的母亲有疯病，整天说什么‘我马上就要飞升了’的话，这我是知道的。于是，我就撺掇了观槿，让他去找妙观的母亲，跟她说自己是帝君派来的神官，通知她已经位列仙班，中秋一过就要飞升。还说，第一年飞升的神，必须得有一盏祈福明灯保底，不然会被同届的神官看不起。”

　　“然后，观槿就去找妙观，把她打发下去看她母亲。那小子其实不知道我们在策划什么，他只是想捉弄一下妙观罢了。妙观回去后，立刻被她母亲缠住，就开始想办法弄一盏灯回去让她高兴。于是，回到山上之后，她就去找观槿买废灯。可观槿当然不会卖她，她也没有钱。于是，就如我所料，她果然偷了一盏，趁夜潜下山。”

　　“于是，我就在当夜行动，进入存放明灯的侧殿后，将十盏明灯都藏入了师父交代的那尊神像中，脱身后故意弄出动静，让师伯来查看。闹起来之后，便有官府的人来围山，就抓住了妙观。妙观手上的那盏灯，虽是废灯，但与成灯无异，自然就被当成了嫌疑犯。”

　　“只有观槿一个人知道那是废灯。而我知道，他一定会说出来的。于是我借机……嫁祸了他。妙观为了保他，承认自己手上拿的是侧殿的成灯。所以，清阳师伯作为唯一一个有条件指使她的人，就这么成功地被我们卷了进来。”

　　“我说完了，就是这样。”

　　折葵的叙述并没有故意渲染之处，只是平铺直叙。纵使如此，众人还是听得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，摇头叹息。至此总算是真相大白了，清阳真人推门进屋，不费吹灰之力就帮两人驱逐干净剩余的鬼气。

　　闹了这么一通，已近五更天。天色刚刚蒙蒙发亮，但全阳和折葵已经卷好了铺盖，一个因为偷盗罪被押往官衙，另一位是从犯而且有坦白情节，被姑且放过，打了板子便被赶出了自道山。

　　平素巴结这两人的弟子此刻都躲着避嫌不敢见人，两人离开时所经之处空无一人。全阳被带走后，折葵一瘸一拐地独身背着行李走出观，神色复杂地回望了这个地方一眼，正要转身离开时，忽然看到了一个他最没有想到的人。

　　观槿也扛着一大包行李，吭哧吭哧地向他跑了过来，站在了他身后。

　　折葵看到他这个蠢样子，心中积攒了一晚上的郁闷一股脑爆发出来，狠狠地推了他一把，直接把他推得坐在了地上，怒道：“你是不是傻子？我他妈想害你，我他妈恨不得你死，你还贱兮兮地贴上来干什么？真把我当朋友了？我问你，你他妈有没有一点脑子？？”

　　观槿爬起来，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道：“怎么跟你师兄说话的！越来越没规矩了！”

　　折葵一不做而不休，干脆扔下行李，和他打了起来，“师兄？你以为我把你当师兄吗？我告诉你，我恨死你了！谁能受得了你那个臭脾气，你那些臭毛病？我就是因为……我才一直忍你，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？？？”

　　观槿和他扭打在一起，“我管你呢，反正我就是比你强，你活该听我的，现在也还要听！你听不听！”

　　过了很久，两人打得都累了，摔倒在地，各自滚到一旁喘着气。

　　很久以后，观槿道：“折葵……”

　　折葵狠狠啐了一口，道：“别叫我折葵，什么破名字。‘折葵’？就因为你叫观槿，所以我活该就随了你，改叫这个破名字吗？”

　　观槿都已经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了，却还是神色倨傲道：“开什么玩笑？你以为随便来个人，就可以给我当折葵吗？别人上赶着要当，我还嫌弃呢！”

　　沉默许久后，折葵道：“为什么……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为什么跟着我出来？”

　　观槿哼了一声道：“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完呢。”

　　折葵闷闷道：“我再提醒你个猪脑一遍，我可是想害死你的人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啊。别以为我真的蠢到那种地步，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我都门儿清，不说而已。”观槿忽然笑了笑，把头转向他，“你不是个好人，我也不是个好人，大家都没那么好，谁嫌弃谁啊。”

　　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，折葵恢复了平静，站起身来，拍了拍土，背起包袱，向前走去。观槿二话不说爬起来，跟在了他身后。

　　渐行渐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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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中习静观朝槿，松下清斋折露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