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期瑶草绿

*草绿的风情粮小仓库*

-现代背景，虐，但一看标题就知道肯定是he啦哈哈哈。

-角色死亡预警。

-关于死法的灵感来源 @枯绽 太太的七夕贺文，当时就觉得消防员信哥一定会很帅。

·正文·

      0.

　　

　　慕情惜命，却不怕死。

　　

　　死似乎是一件很不幸的事，但人死灯灭，混混沌沌，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处在“死”的状态。真正死去后，是无法感知到死亡的。既然无法感知到死亡，自然感觉不到不幸，也更不会害怕。

　　

　　慕情不怕死。

　　

　　他最怕的，是被留下。

　　

　　1.

　　

　　风信死了。

　　

　　说起来其实挺壮烈的。那天大火冲天，烧得教学楼摇摇欲垮，老楼消防通道不合格，小孩子们出不来，边尖叫边哭，眼看火势控制不住，风信等不下去了，一个人冲进火场，救出了困在教室的四五个小学生，然后被倒塌的楼房压住，死在了废墟之中。光荣殉职，追认烈士，奖状拿了一墙，锦旗收了一箱，来采访的人络绎不绝，要不是谢怜难得发火，几乎要踏破追悼会的门槛。

　　

　　对于这些虚名，风信从来都是不屑一顾，甚至烦的不行的。要是他没死，搞不好就要搞出“英雄消防员破口大骂我台记者为哪般”之类的头条了。不过，单位领导们为他致辞时反复提到的一句话，倒是叫他由衷感叹：先贤的智慧真不得了。

　　

　　——有的人死了，他还活着。说的太有道理了。

　　风信就是那个“有的人”。

　　2.

　　

　　他应该算是活着吧？从活人的标准来检测，多项指标纷纷达标，能活蹦乱跳，还能破口大骂。只是不饿不困，说的话人听不见，做的事人看不见，像是困在世间的一个鬼魂。但风信细想了一下，他又没什么怨气，也没什么执念，更没什么非了不可的心愿，他为什么还停在这儿呢？

　　

　　话又说回来了，细想一下，这样其实也不错。毕竟谁能说自己一辈子没个遗憾，能说撒手就撒手呢？再心大的人也还是有的，肯定是有。

　　

　　比如少爷和花城的婚礼安排在年底，他本来因为想破头都准备不出礼物，不太想去，现在倒好，想去也去不了了，去了人家也看不到。

　　再比如，没留下什么东西。

　　那场大火烧得凶险极了。风信死后又过了好几个小时，废墟才被清理开，所以遗言是没有的。遗嘱嘛，他还年轻力壮，胆子大心思粗，觉得自己勇武无敌，区区火场算什么，肯定没事，因此也没有立。唯一留下的就是一份捐赠器官的同意书，结果死在火场人都快被烧没了，哪儿还来的器官捐赠，只得作废。

　　

　　再比如离家不远处开了一家火锅店，还是个网红品牌，队排的挺长。本来说要和谢怜花城慕情他们一起聚一次，最近年底事故频发，天天加班，一直没腾出工夫。再比如健身房被半忽悠着办下的年卡，本来打算转过年就开始拉着慕情一起锻炼，谁知道这回坑了。再比如……

　　

　　再比如……

　　

　　原来就算人死了，该揪心也是还是会揪心的。风信想不下去了，吐出一口气，摸了把脸，盯着封死的棺材前自己的黑白照片，许久之后，转过身去。

　　

　　慕情平静地站在人群之中，没有看他，也没有看正在祝悼词的谢怜，不知道在看哪里。所有人都在哭，或是啜泣或是呜咽，就这龟儿子没有哭。

　　

　　风信心里这就有点不是滋味起来。

　　

　　早知道慕情是个薄情的小白脸，没期待这家伙如何肝肠寸断，但这——也太过分了一点吧？知道你没良心，好歹也挤个一两滴鳄鱼的眼泪啊？这可是别人的追悼会，给点面子都不行的？

　　

　　风信拼命瞪他他也看不到，破口大骂他也听不见，就算踢他揍他，拳脚也会直接穿过慕情的身体，像3D电影的特效。

　　

　　算了算了，反正他也不是真稀罕被人哭丧，太肉麻。

　　

　　等会儿——说不定，慕情也是这么觉得呢？所以才硬是忍着，打算偷偷一个人哭。这倒是有道理，这小子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。风信想着，又不禁燃起了希望。

　　

　　追悼会结束后，不相干的人都散了，谢怜也被花城劝着启程回家。有花城在，少爷这边他倒是不用太担心。风信目送两人离开，便又紧紧地盯着慕情。

　　

　　慕情还站在原地，没有动过，还是那么平静，微微低了头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　　

　　反正死了也没什么事做，风信也就不着急，站在他对面等着。很久很久以后，慕情的嘴唇终于动了动。

　　

　　风信刚激动起来，要凑近时，就听到他……哼起了歌。

　　

　　操。

　　

　　反正也没人能听见，风信骂得格外大声。

　　3.

　　

　　其实慕情经常动不动就哼歌。这家伙是个写歌的，词曲都写，灵感来的总是不分时候。做室友这么多年，风信也都习惯了。

　　

　　但这次，好像也有点太不是时候了吧。

　　

　　风信郁闷极了，坐在了自己的棺材上，翘起二郎腿。

　　

　　不过，慕情倒是没哼多久，就一两句，反反复复地，每一次都有略微地差异。很快地，凑成了一段，就停下了。

　　

　　别说，这歌还挺洗脑。风信听了一两遍，也不禁跟着哼起来，越哼越难听，幸好没人听得见。

　　

　　哼着歌的同时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。拿老子追悼会做灵感，怎么曲调还这么轻松活泼啊。

　　难道他死了，慕情真的很高兴不成？

　　4.

　　“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
　　坐在慕情对面的谢怜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你别逞强了，难过就要说出来，憋着不好。”

　　“没有逞强。”慕情果然神色如常，甚至还悠闲地抿了口茶，“我真的很高兴。”

　　谢怜一副很头疼的样子，手撑住眉心揉了揉，片刻后说：“慕情，你这样真的不行啊。”

　　得了吧，看这小子的样，哪儿不行了，行得很呢。

　　风信坐在桌子侧面的椅子上，看看谢怜，又看看慕情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。

　　慕情将茶杯按回了桌上，手指在杯口的水汽上轻轻涂了几下，抬眼，嘴角动了动，像是个没扯出来的冷笑，“不行？别笑死人了。你知道吗，他活着的时候，我每天……”

　　他像是被阳光刺痛一般，缩回了目光，“我每天都在担心。”

　　谢怜神色微变，“慕情……”

　　慕情打断他，浑身发抖，咬牙切齿，恶狠狠地说——

　　“我担心早上起来，给他煎好鸡蛋、煮好粥，等着他回家来吃，却接到电话，说对不起，你的室友壮烈牺牲了。我担心睡觉的时候，迷迷糊糊地错过电话，第二天一看新闻，对不起，不治身亡了，你来得太晚，错过了最后一面。这些年，每天每天，不管在干什么，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，我可以随时随地崩溃，心慌、胸闷，必须要拿到手机，必须要查遍短信、邮箱、新闻，必须确认他安然无恙。他晚回、不回消息，我就担心，我担心是不是他早就出事了，这几天一直是别人拿着他的手机骗我——我不敢期待，也不敢计划，甚至不敢安排假期要去哪儿玩。万一呢？万一我计划了他却回不来呢？那我岂不是——岂不是从此我每次看到那部电影，那些演员，都会想起他，想起我给他买好了最中间的座位，都没有来得及跟他说……”

　　风信听得呆了。

　　——老实说，他这个人真没那么多心思。冲在前线出生入死的时候，也从来无暇考虑后果。路在他眼前，由他掌控，该冲就冲，该撤就撤，只要每一步都稳稳地走，他也不觉得有多危险。他还真的从来都没想过……

　　慕情说到最后，声音越来越小，几不可闻，似乎把闷在胸中的一口横气泄完，就再也说不动了。忽的他站起了身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晕，微微晃了晃。风信立刻也弹了起来，下意识伸手就想扶住他，但很自然的，没能扶住。

　　还好，他自己就稳住了身形，神色也恢复了平静。又过了片刻，轻轻地哼了几声，抬起头来时，竟扬起了笑容：“现在，我再也不用担心了，挺好的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风信一屁股坐了回去，郁闷地托起了脸。

　　谢怜却将信将疑的，“真的挺好？”

　　“真的。”慕情说，“终于能一觉睡到天亮，连皮肤都好了。你看。”

　　谢怜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，只得笑了笑，应道：“确实，白了很多。”

　　“对吧。”慕情说，“无牵无挂地就是好。我现在只后悔，当初为什么要认识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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