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风情】少年游（七十）——借病戏人
-前情提要：风信生病耍赖，要求情妹给他唱歌。
-我立志四月前要写完少年游……
·正文·
风信一出口，立刻后悔了。
毕竟慕情究竟会不会唱戏，他也不知道。而且这个人心里这么复杂，搞不好哪里不对就生气了，回头又就要往他那破本子上记仇告状。
风信忐忑着扭头再向灯影里看，却见慕情眨了眨眼，轻声道：“怎么忽然想起来的……”
风信道：“啊？哦……我就是，看你当时看戏的时候，跃跃欲试的，还跟着哼，应该还挺喜欢的？”
慕情的指节勾住了衣摆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睫毛扇了扇，脸色微红，“小时候，我娘本来想要我去戏班子里学艺。”
风信呆了：“啊？”
“你那么惊讶干什么？很多我们这些穷人家，孩子身段长相合适的，都会做这样的打算，以后好讨生计嘛。——总之，我拜了师父练了两天，她又舍不得了，就去求着师父又把我抱回来……虽然时间短，但我挺喜欢的，也略学了几句，没忘。”
风信来了兴趣，侧身撑起头来，道：“那怎么从来不听你唱？”
慕情挪得离他远了一些，道：“这些事……不好给外人知道。”
他的语气陡然沉重了起来，风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最后闷闷“哦”了一声，丧了气，把手放下，又趴倒了：“那你不唱就算了，我睡觉。”
慕情幽幽看了他一眼，微微地低头，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转些什么想法。片刻后，他吸了口气，嗓子微颤，竟这样低低的、轻轻的，哼了起来。
“海沙铺地海草缠，举步绵绵如云端。”
思忖了片刻。
“……环鱼绕虾沉蚌贝，洋洋大观一应全。”
像是雨后檐下水缸滴滴答答晃出的水纹，也像是踏过青草水泽溅起的水珠。他的声音清澈，唱腔温柔。千回百转的，风信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好来，反正就是好。好到他一头扎了进去，连气都忘了出，只顾着别着身死盯着慕情看。
慕情唱完这两句，还不想停。可接下来的唱词没听全，便半编半忆地顺着之后的旋律哼。唱到兴起处，袖子一甩，差点将蜡烛打翻，吓了一跳，立刻缩回了手，抱臂低头。这才发现风信用个很别扭的姿势一直盯着他，脸色涨得发热，结巴道：“干，干什么？”
风信道：“怎么不唱了？我还想听呢。”
慕情冷硬道：“又没有戏本，唱什么。”
风信道：“问问是哪出，说不定还有卖呢。我倒是也关心那书生下了海底怎么样了。”
慕情分明也想知道，嘴上却偏要驳他，道：“还能是什么？自古以来，这一类上天下海的故事多得很，六朝有烂柯人、晋国有桃花源、唐代有柳毅传、东瀛也有个浦岛太郎，谁知这一个是从哪里传来的，总之大体上不会有什么新意。”
风信扁了扁嘴道：“我知道啊，别以为就你一个读过书……”转念一想，又道：“就算再没新意，好歹也是人家当地自己的故事。咱们千里迢迢赶来历练，难道真要跟你似的，当地好吃的不吃，好玩的不玩，那有什么意思？唉，你不是还有个小本子记录见闻吗？殿下最爱看各地奇谈。你要是什么都不记，整天就写我怎么跟你不对付，多无聊啊？别到时候把殿下给看睡着了。”
慕情的脸色有些僵了，抿了抿唇，冷声道：“我是自己回顾着方便，又不是专程给他看的，管他喜不喜欢呢。”
这小子一提起谢怜来，浑身的骨头都拧巴着，恨不得连头发都炸起来，还总是一股不阴不阳的酸气。风信当即就不想理他了，卷被翻身，埋头小睡。
本来他故意扮冷，装给慕情看的。没想到精力消耗得太厉害，眼皮一合便真的睡着了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忽然感到有人在他背后戳戳。风信揉着眼侧身道：“干嘛？”
慕情像是刚从屋外回来，身上还冒着寒气。他收回手指，低着头道：“买回来了。”便将一个本子放在榻上，向他推了过去。
可见这小子总算还是服了软。风信心下得意，一把将那本子抓过来揣在怀里，翻了几下。可他本就喜武不喜文，看书费劲，再加上刚生了病，还发着低烧，眼睛又酸又涩，一看那小小的方块字就头疼。故而没翻两页，就又将书放下了。
慕情大晚上的抢着最后一班夜市，好不容易把本子买回来，口口声声说要看的人却看两眼就放下了，心下不悦。可看风信这样累了，又不好埋怨，只得将书抢回来，自己坐在榻边生闷气。
风信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妥，揉着眼睛，打了个哈欠，含含糊糊道：“我费不了这个神儿，你给我讲讲呗。”
慕情冷笑道：“伺候你吃穿、伺候你听曲儿也就罢了，现在连读个书都要我伺候？风大人好福气。”
风信认真道：“说起伺候吃穿，我倒是真的饿了。”
慕情直翻白眼，可真听到风信肚子咕咕叫起来，他又坐不住了。气呼呼的甩袖就走，回来的时候，手上端了一碗白粥。
风信吸了吸鼻子，失望道：“怎么是白的啊。”
慕情将粥碗磕在桌上，伸手去拉他，道：“就是你贪嘴才弄成这样的，还想着吃！给你吃就不错了。”
风信毕竟理亏，也没话说了，只得坐起来舀起一勺粥吹着晾，一边道：“能不能至少给碟咸菜啊？”
慕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却又甩袖出门去了。
其实被盖上贪嘴的帽子，风信多少也有点冤枉。他毕竟也是世家出身，不愁吃穿，而且家教还是比较严的，从小都不是贪嘴的人。只是难得出来一趟，遇到新鲜的东西，就觉得不试试太可惜了。
本来他尝尝也就罢了，不打算吃多少。全怪慕情死活不肯尝试，为了哄这小子多吃点，他就故意在慕情面前吃的倍儿香。后来又跟对方较劲，不知不觉就吃得太多了，平白出了一回糗。只愿这小子不要往他的小破本子里东记西记。要是给殿下知道了，那才好笑。
等慕情打来咸菜，粥也终于晾得差不多了。风信生了病嘴里本来就麻木，白米粥有寡淡，再不弄点咸味进去，那真是跟嚼蜡没什么区别，当即就把一整碟都倒进去拌匀了，这才勉强下咽。
慕情看他吃得辛苦，抿了抿唇，晃了晃手上的书，道：“诶……你还听不听了？”
这粥稠得很，除了表一层能入口了，底下的还是烫嘴。风信且吃且晾等得正无聊，闻言忙道：“听，怎么不听，你讲。”想了想又道：“不过，别照着念，文绉绉听得费劲儿。你用自己话说。这是戏本吗？”
慕情摇头道：“戏本买不到，不过书里的也是同样的东西。我们看的那出戏，是从一个民间故事改编的。这个故事流传了一两百年，版本变了不少。我问了一圈，就属这本《两海志怪》里收的这篇流传最广。”
他凑在灯下，边解释边将手上书翻了几页，脑内梳理一遍，有了大概的意思，沉声道：“这个故事，名叫《怀璧村记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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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大人真的好福气2333
